长久以来,院线抗战电影( yǐng)对于我们对岸友好邻居( jū)的刻画一直在鲁莽和滑( huá)稽中徘徊。他们拼尽心计( jì)的诡谋在我军摧枯拉朽( xiǔ)的宏伟高光下犹如草芥( jiè)。他们懦弱,他们愚蠢;他们( men)是靶子,是玩物,是银幕上( shàng)的小丑……

不仅仅是小作坊( fāng),就连一些所谓的严肃题( tí)材作品也是如此。除开极( jí)少量非院线影片(已被封( fēng)禁),鲜有主流从业者能将( jiāng)侵华日军作为一种历史( shǐ)的实体来进行刻画。一部( bù)分创作人甚至希望借此( cǐ)题材去一展学贯中西的( de)艺术感染力;更有甚者,则( zé)专注描写其在战争中饱( bǎo)含人性的光辉,真就堪称( chēng)人畜无害友好邻居的代( dài)名词,令人作呕。 气愤之外( wài),感到悲哀和恐惧。我不清( qīng)楚这些作者是出于什么( me)理由这样去刻画战争侵( qīn)略者的,抑或是这只是他( tā)们自画像的一部分。

我对( duì)本片导演几乎没有任何( hé)期待,因此抱着极低的预( yù)期走进影院,结果大跌眼( yǎn)镜。这个质量已经不算一( yī)部普通院线片了,可以算( suàn)半部影史留名的作品。 本( běn)片的镜头是对暴虐的审( shěn)视——一种几乎不带任何热( rè)情,极其冷峻的审视。这种( zhǒng)寒冷刺骨的旁观,我此前( qián)几乎从未在国内导演,尤( yóu)其是院线商业片导演中( zhōng)见过。 这里不做更多剧透( tòu),只提一个我认为片中塑( sù)造最精彩的人物,或者说( shuō)怪物——日军的随行摄影,伊( yī)藤秀夫。影片的前半段的( de)镜头处处凸显其具有人( rén)性的细节,他是如何试图( tú)帮助主角团脱困,他的恻( cè)隐之心如何作祟……似乎那( nà)似曾相识的,所谓的博爱( ài)善良几乎快喷薄而出。通( tōng)过这样的方式去把观众( zhòng)带入进当年的金陵城,这( zhè)些穿着军装、口吐异国语( yǔ)言,初来乍到的来客身边( biān)。微小的信任和隐隐的不( bù)适感相伴产生在角色和( hé)观众心中,然后——再把信任( rèn)彻底撕碎,摧毁。抢劫、焚烧( shāo)、奸淫、屠杀……一头凶残暴虐( nüè)的军国主义怪物在烟雾( wù)中扯下面具,现出了獠牙( yá),上面染着30万头异族支那( nà)的血。

人类之间理解彼此( cǐ)困难重重,任何多出的疑( yí)虑都可能被视作“企图破( pò)坏团结”的一部分被口诛( zhū)笔伐。这个时候用最冷漠( mò),最理性的方式去呈现一( yī)件件人证和物证就成了( le)最省力的解法,像在法庭( tíng)上一般。 本片从照相馆视( shì)角切入,影像赋予了人以( yǐ)神技,能将时间定格。而那( nà)天,这些照片,这些记录恐( kǒng)怖暴行的证据中流出了( le)汩汩鲜血,流啊流,直到将( jiāng)秦淮河染为红色。 “我们不( bù)是朋友。”
